导 语

钟朋荣，著名经济学家、资深咨询专家，也是我国较早研究通货膨胀的专家之一。

曾在乡、区、县、中央四级政府任职，参与过不少重要政策的调研和文稿的起草。被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人民大学总裁班、县市长班聘为任课教师。

1993年创办咨询中心以来，主持制订百余家知名企业的发展战略方案和企业改制方案，几十个地级市和100多个市县的产业发展方案。

财经早餐特邀钟朋荣教授做客《名人早餐会》，分享关于宏观经济、大宗商品、金融市场、过剩经济的结构性机会等热点话题的看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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勤劳人的“期货人生”

从在《中国经济问题》（厦门大学主办）发表第一篇经济论文算起，他研究经济已有四十年；从做咨询到现在，也有28年。

特别是在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，在《经济研究》等全国有影响的学术刊物上经常能见到他的经济学文章。直到一篇名为《按商品经济的要求改革投资体制》的文章出现，吸引了中央领导的注意，从而获得机会到中央书记处参与价格改革方案，之后正式调任中央办公厅调研室，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道路。

“其实走出中南海也是和一篇文章有关系。”钟朋荣教授这样说道，1992年他和一名领导联名写的《社会主义也要搞市场经济》长文在《经济日报》头版发表后，第二天包括《人民日报》在内的众多党报转载，引发了热烈的反响。当时正好出现了全国性的“下海”潮，发完这篇文章后他就思考，“我是否要考虑去搞市场经济？”

“想做实际工作，但是又放不下搞了十多年的研究，为了商务和学术两者结合，那就索性成立一家为政府、企业服务的咨询公司。”从钟朋荣教授的表情里依稀还能看出当时下这个决定的痛苦。后来的实践使他体会到，“咨询做多了，实地调研多了，能够贴近现实，对研究经济学是有帮助的。做一个县的咨询项目，会往每个乡镇跑。28年总共跑了大约近千个乡镇。还为两三百个企业（正式提供咨询报告的有100多家）提供过服务，其中有大庆油田这样的大企业和不少上市公司。”

谈到用一两个词来形容自己时，钟朋荣教授问了我们一个问题，“个人投资是什么？”

“时间是每个人的原始资源，如何打发好一辈子的时间，这是每个人最原始的投资。”

人一辈子都在做“期货”，在对未来下“单”。找对象是下“单”，如果圆满幸福，“单”就下对了；如果人到中年被甩了，“单”就下错了，这就是人生一项大的“投资失误”。选择职业也是下“单”，俗话说，男怕干错了行。这些都是每个人最基本、最原始的投资选择。用钱赚钱只是派生投资，因为金钱本身就是原始投资的产物。

对自己这辈子下“单”的评价，他表示，谈不上多对，但起码没大错。第一，选择了自己喜欢做的事；第二，发挥了自己的优势，为社会做了点贡献。

68岁却已然写了18本书的钟教授，或许用他自己写的一本书——《勤劳人的经济学》来评价最合适。

“一个国家，怎么才能富呢？要鼓励勤劳、保护勤劳、让更多的人勤劳起来，最后国家才能富强。”

“我做的每一个事情，虽然不一定都是最好，但都付出了最大努力，无论写一篇文章，作一场演讲，还是写一份咨询报告，都力求把它做好，没有一个是瞎糊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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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转型的设想

消费拉动型经济是未来的方向

财经早餐：“后疫情时代”的概念提出很长一段时间了，当前疫苗供应出现了结构性失衡现象，对全球经济格局而言是一个新的变量，值此之际，中国经济会面临哪些机遇和挑战？

钟朋荣：中国经济恢复较快，但目前大宗商品涨价，对企业成本造成冲击。不少企业被“两面夹击”，一方面，如生产冰箱、空调的家电企业，需要铜、钢材和塑料，但原材料都在涨价，涨幅太大，企业消化不了，也无法向下转移，从而影响效益；另一方面，人民币升值，又会导致企业出口收入减少。

从长远看，中国经济需要大转型，把投资拉动型经济转向消费拉动型经济。

为什么这样说？因为投资增加会导致货币超发，导致钢材等基础原材料需求迅速增加。货币超发又会剌激人们的保值需求和购房需求，多造房屋又会从另一方面增加钢材等基础原材料的需求。根据工信部的数据，2020年钢材产量13.25亿吨。这么大的钢铁产能，而且还在继续扩大，未来大规模的基建一旦结束，将会面临巨大的产能过剩和浪费。

现在地方投资项目，决策主体主要是政府机构，资金主要靠银行贷款，投资风险由整个社会承担。正是这样的投资体制，才出现了像建设部去年通报的独山县400亿建水司楼等形象工程、某市15亿建关公像等形象工程。这种工程的建设，首先是减少了当期的社会消费。就像你们家有10个鸡蛋，如果都用于消费，当期可以吃10个。但为了以后能吃更多的鸡蛋，你们家拿出5个鸡蛋孵小鸡。孵小鸡就是投资。如果这5个小鸡都是母鸡，或大部分都是母鸡，你们家的鸡蛋会越来越多。这样，当期少吃5个鸡蛋是值得的。如果这5个小鸡全是公鸡，或公鸡太多，你们家不仅当期少吃了5个鸡蛋，以后所吃的鸡蛋还会进一步减少，因为更多的饲料要用于养公鸡。

我看过中央电视一个节目，讲我国的许多体育馆利用率不到30％，有些投巨资的体育馆长期闲置，而养一个体育馆一年的费用需要几百万。这就是上面所说的“公鸡”。

投资扩张-货币超发-传统产业（如钢铁水泥）不断膨胀和价格上涨，它们互相推进，在这种经济循环中，真正受益的就那几个企业，其他的产业产能大量过剩。但以上所有投资都能增加当期的GDP。

财经早餐：要进行消费驱动的话，主要是指哪些方面的消费？

钟朋荣：发达国家的最终消费约占GDP的80%左右，发展中国家占70%左右，而我国2020年接近57%。消费占GDP比例太少，意味着老百姓吃到嘴里的东西太少，GDP中的“公鸡”太多。

消费拉动型经济的关键是老百姓要有钱消费。我觉得现在中国有两种人压力最大：一是年轻人，背着巨额房贷；二是农村那些没有退休金的老人。年轻人面临“三养”：上要养老，下要养小，中间还要养房。全国房贷总额高达30万亿，每年光利息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。

所以我看到我们小区的快递员从早到晚都在跑，只有拼命跑才能养活老小。如果印钞机的速度比他们更快，他们养家的难度会越来越大。

我国两三亿农民工退休了，他们在城市打拼了二三十年，城市的房子是他们盖的，地铁是他们修的，几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都是他们赚来的。他们曾经是中国“内循环经济”的主力军。但现在他们老了，干不动了，让他们回家去自己解决养老问题。他们拿什么养老？靠儿子吗？儿子还要他们倒贴。

所以，我觉得有一个简单的办法，第一，把我们个税的起征点，由5000元调到1万甚至2万；第二，干了二、三十年的农民工，每人补贴500、800元的养老津贴。

财经早餐：这部分应该由谁来实施呢？

钟朋荣：应由国家统一搞，不能让拼命干了30多年、作出了巨大贡献的农民工老无所依。他们曾经是中国经济内循环的主体，不能让他们被循环到“内循环经济”之外去了。经济循环应该以人为本，以人为起点，以人为终点，而不是以投资项目为终点。

通过以上办法，增加低收入家庭上的收入，提高他们的消费能力。他们的消费增加不需要基建投资和增加产能，而是将现有的产能利用率适当提高，减少产能闲置就够了。因为中国消费品的产能严重过剩，利用率比较低。只需要增加少量的流动资金即可。这样同样可以增加GDP，但GDP的增加不会导致投资增加和货币超发，也不会增加对钢材、水泥等基建用品的需求，不会拉动上游产品的大涨价。

财经早餐：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，增加其收入后，老百姓还是不消费，钱都存到银行？

钟朋荣：这可能存在，但低收入家庭的消费倾向总体上是比较高的。富裕家庭增加收入后，几乎不增加消费，因为他们的消费已经满足了。低收入家庭还有不少刚需没有得到满足。

提高消费在GDP中的比重，除了直接增加低收入家庭的货币收入外，在各级政府的投资项目中，要提高和民生紧密相关的项目比重。比如，公立医院、公立幼儿园、廉租房等等，公共福利多了，老百姓就不需要存那么多钱。

总的想法，一是少上一些不是那么紧急的投资项目，省下部分资金，用于增加低收入家庭的收入和消费；二是通过投资体制改革，减少低效投资、无效投资所造成的浪费，使同量的“鸡蛋”能孵出更多的“母鸡”。投资体制若不改变，投资越多，像水司楼、关公像这样的无效投资也会越多。所以，为了增加更多的有用GDP，为了使人们从GDP的增长中获得更多实惠，改革比剌激更重要。

这样，我们整个经济就由投资拉动转变成消费拉动，人们的压力就没那么大。仔细想想，现在大家不生小孩，以及此次大宗商品涨价，这些都跟投资拉动有关系。

财经早餐：但这是全球性的行为，其他国家也在加大基础设施基建。

钟朋荣：很多大宗商品的增量部分超过一半是中国买的，我们是主要进口国。

财经早餐：前阵子传出消息，人民币升值是应对美元超发所带来的输入型通胀的必要手段之一。近期央行宣布外汇存款准备金率由现行的5%提高到7%，并提示投机人民币升值的风险。截然相反的两个信号，其背后是什么逻辑？

钟朋荣：去年至今，人民币兑美元差不多升了10个点。有两个背景，第一，美国放水很厉害，第二，中国疫情防治比美国好，经济恢复得早。中国货币政策相对稳定，虽然也有超发问题，且国债收益率比美国高。

但是人民币“升”对我国经济有不利影响。我国出口比重较大，升值对出口不利，等于变相地对出口加税。同时，更多的外资到中国购买金融资产，其中多数是短期投资。人民币“升”外资买，外资买后人民币“升”，相互推进，导致人民币价值虚高。外资分批次入场，入场的资金越来越多，如果集体离场，不利于中国金融市场稳定。

所以人民币升值有两方面不利：第一，对出口不利；第二，对金融稳定不利；此外，外资进来把钱赚走了，却没有对中国经济作出有益贡献。

我国金融机构外币存款大约是1万亿，央行提高2%的外汇存款的准备金率，守住两百多亿，变相地短期改变了美元和人民币的供求关系。人民币炒高的泡沫过大，应在均衡的基础上有升有降。

当然现在的一种观点，通过人民币的“升”，来对冲输入型通胀。所谓输入型通胀，是因为美联储放水导致全球大宗商品涨价，国内PPI随之上涨，再传导到CPI。如果只有输入性通胀，PPI难以传导到CPI；如果既有输入性，也有内生性通胀，PPI就有可能传导到CPI。我们现在的通胀有两种，既有输入性，也有内生性。我国今年4月份的货币量，与2019年同期相比增长了20%多，而GDP与同期相比只增长了10%左右，两者相差一倍。

通过人民币的“升”，在对冲进口的同时，也打击了出口。打击出口，得不偿失。要解决输入性通胀，需要控制投资，把投资拉动型经济转变成消费拉动型经济，利用过剩消费品产能来满足消费者的消费。

以铜为例，是今年涨价幅度最高的品种之一。全球铜的新增交易量，有一半被进口到中国。5月份中国铜精矿进口量同比增长14.97%。当然，铜进口快速增加，与新能源有关，与中国经济的转型升级有关，不仅仅是投资规模问题。

财经早餐：今年以来，大宗商品极为不平静，总理提出注重用市场化手段解决，究竟有哪些具体的市场化操作方法?

钟朋荣：我们首先分析此次大宗商品涨价的背景，为什么涨得这么快？一是美国和中国都在放水，二是美国和中国都在搞基建。但美国的大规模基建目前还没落地，中国是实实在在已经落地。两方面共同拉动大宗商品需求。

第三点就是“供需错配”。美国、日本、欧洲经济较发达的国家，疫苗注射较早，经济开始逐渐恢复，需求增加。而生产方，包括智利、巴西等资源供给国家，疫苗少，有分析要到2023年才能恢复正常。两年的时间差，一边需求大量增加，另一边供应跟不上，从而导致大宗商品涨价。

如果把投资拉动型的经济，转向以消费拉动为主的经济，减少对大宗商品的总体需求，大宗商品涨价潮就不可能持久。

有钱消费，不上（新）项目，将现有产能充分使用。如果把投资拉动型的经济为主，转向以消费拉动型的经济为主，减少对大宗商品的总体需求，减少投资，就降低了货币发行的需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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增加股市吸引力

需要加强信用体系建设

财经早餐：房地产是个老话题，决策者希望把楼市资金推到资本市场和实体经济，但实际执行起来难度很大。其根本原因在哪里？居民财富配置会发生何种转变？

钟朋荣：国家应该更多地引导老百姓投资金融资产，而非买很多房。买房需要耗用资源，买金融资产不占用资源，家里就放几张纸，比如存单、保单、债券、股票，资金给企业去创造财富。

为什么中国老百姓都买房，而不是在家里放几张纸呢？首先是前20年中国农村人口城市化，每年提高1%，每提高一个百分点，就增加1400万人。如此多人口从农村往城市搬，存在刚需。另一方面货币超发，导致房价上涨。以上两条，导致楼市太有投资价值。而在楼市太有投资价值的背后，还有一个原因，就是股市太没有投资价值。

美股现在接近35000点，美国货币超发，资金首先往股市跑。美国居民资产配置中，股票接近30％。但是A股到现在还是3500多点。中国老百姓都去买房的另一个重要原因，是金融资产质量有问题。

金融资产是信用资产，讲信用就是资产，不讲信用就有可能是一堆废纸。

股市既是经济的晴雨表，也是信用的晴雨表。要将更多的社会资金从房市吸引到股市，需要加强信用体系建设。

去年郭树清讲，全国有8000亿元P2P无法收回。这些资产对于债权人来说，就基本成了废纸。

金融资产质量较差，老百姓家里不敢放纸，只能买房。他买套房子回家可以摸一摸，感叹“我家的房子真可爱，偷不走，骗不走！”

保险公司的品牌是赔出来的。买保单是为了10年、20年后家里出事了会有人赔。如果保险公司找茬不赔，那就相当于买了废纸，就会导致没人敢买保险。

同样，上市公司造假处罚太轻，造假成本太低，股票市场做假账的公司太多，人们就不敢买股票。我国非法集资枪毙多少人！就是这样，到现在还有人非法集资。而上市公司造几亿元的假账，只罚款几十万元，这等于变相地鼓励造假。

要提高股市的吸引力，必须大大提高股市的信用水平；要提高股市的信用水平，必须大幅度提高不讲信用的成本。只有这样，老百姓才敢将股票作为资产持有。

说实话，谁喜欢买房呢？买也不方便，卖也不方便！如果股市信用好，不少资金都会从房市转移到股市。

财经早餐：资金从楼市到金融资产的结构性转移的时间点，大概会在什么时间出现？

钟朋荣：应该不会太久。这些年货币超发，大量的货币在哪里？在堰塞湖里面。但它不能一直在堰塞湖里，它正在寻找方向。不少资金本来要到楼市去，但是去年到今年楼市打压得很厉害。于是部分资金就换了个方向——大宗商品，刚进场就把大宗商品的价格炒翻天。最近又在大力打压大宗商品市场。

财经早餐：所以得密切关注堰塞湖的水到哪去。这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指标。堰塞湖的水到底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向流，它流到哪儿，哪里就是商机。那么堰塞湖的水有没有可能流向股市呢？

钟朋荣：不是没有可能性，我也希望有这种可能性。往股市流的话，把股市从3500点抬到4000点轻而易举。从大类资产的估值看，目前中国最贵的资产是房产，比较便宜的资产是股票。北京一套七八百万的房子租出去，一年租金不到十万，减去管理费，还剩七八万左右，换算一下市盈率就是100倍，也就是说100年才能收得回投资。如果再开征房产税，市盈率将不止100倍。而现在不少股票市盈率不到10倍，银行股的市盈率只有六、七倍。

财经早餐：所以很多人讲资本市场的春天即将来临。

钟朋荣：还得看股市本身。监管机构要进一步加强股市规范，加大对股市造假的打击力度。我还认为，中国股市应该加一条政策：上市公司大股东，股票起码锁10年以上。

上市公司好比是是一条船，大股东就是船长、水手，股民就是乘客。乘客买票上船，是相信上市公司，相信船长、水手。如果船长、水手把船开到大海中间，自己划个快艇跑了，乘客只能在船上等死。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和高管是相信公司有前景，准备大干一场才上市，上市是为了把企业做好， 自己资金不够，才上市，让股民凑钱，共同把公司做大做强。股民进来后，你为什么套现跑掉？为什么10年都拿不住？

加上这一条，至少在10年之内，大股东就会全力以赴做企业，没有动力造假，中国股市的投资价值就会提升。

财经早餐：要提高信用水平，必须要下重的手段。

钟朋荣：如果老板套现了、高管都走人，公司还有什么投资价值呢？

财经早餐：要避免股民炒股炒成股东，对吧？

钟朋荣：大股东套现走了，股民就成了股东。所以说锁十年一点不多。十年后每年套现的数量还要严格限制，比如说不能超过1%。而我国股市的信用状况很不理想，有必要加强制度规范，来弥补信用体系的不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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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特币：“屠龙少年”终成恶龙

财经早餐：疫情发生以来，数字货币领跑大类资产，各个国家都出手控制风险，您怎么看待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在全球范围内的命运？

钟朋荣：数字货币跟传统货币有很大的不同，传统货币是国家权威发行、强制流通，背后有政府的信用支撑。数字货币相对而言，第一不是强制，第二没有国家信用。纯粹靠技术的数字货币，能否取代政府的权威？政府会不会放弃货币发行权的垄断？如果全世界的政府都不放弃货币发行垄断权，数字货币就没法取代传统货币。一方面要对社会负责任，维持金融秩序；另一方面，印钞是财政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。

数字货币价格忽涨忽跌，如果所有的商品都用数字货币计价，商品价格也会跟着涨跌，那经济该怎么运转呢？

此外，数字货币的品种也在不断增加，货币会有使用上的粘性，使用何种数字货币当做货币也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。

财经早餐：那么数字货币和通胀之间有什么关系吗？

钟朋荣：数字货币的目标是要取消政府货币发行的特权。

财经早餐：所以，像比特币诞生初衷是避免货币超发，结果自己变成了一个大泡沫。

钟朋荣：数字货币这个领域里，也存在很多种类的货币，例如狗狗币等上千种数字货币想要取代比特币。往后随着互联网技术发展，更先进的数字货币还会继续出现，这也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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区域经济：多投智慧少投钱

没有智慧不投钱

财经早餐：东北有“冰雪旅游经济”、重庆有“网红旅游经济”、曹县有“汉服、棺材经济”等，您如何看待这种区域经济“出圈”？这对扩大“内循环”有多少加分？

钟朋荣：各地出现新经济板块的背景是，中国经济正在由生存经济转向享受经济。

中国前40年为了生存搞经济，奋斗了40年，现在吃饱穿暖、车房足够，生存问题基本解决。中国正在转向享受经济，围绕吃喝玩乐搞经济。

国家旅游局数据显示，现在50%的人在农村旅游，几年后大概70%的旅游者会到乡村旅游。这意味着乡村旅游潜力很大、前景很好、商机很多。然而，现在的特色小镇，多数都是政府行为，不是企业行为，这里面成功少，失败。

财经早餐：但政府支持也很重要。

钟朋荣：但是也造成了很多的浪费。一定要对投资主体进行调整，把它变成公司行为，而且以民营企业投资为主。民营企业投资要反复掂量、不会盲目。政府可以提供条件。

旅游产业是个智慧产业，要多投智慧少投钱，没有智慧不投钱。例如全世界的游客到澳大利亚都要到悉尼歌剧院；丽江也是国内外游客的重要旅游目的地。这些都是智慧的成功。

总结人造景观的成功，有几个共同点：第一，多投智慧少投钱，没有智慧不投钱；第二，天工加人工，先把资源充分利用好，然后适度加以点缀、包装，不生搬硬造；第三，线下加线上，充分利用互联网的放大功能，打卡、网红确实消费潜力很大。

房车将会是旅游消费的一个重要方式，美国现在房车保有量是1000多万辆，我国只有10多万辆，但发展比较快。房车需要营地，需要可以观赏的景色，结合起来的潜力也很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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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意加持下，商品过剩是伪命题

财经早餐：我们经历了短缺时代，现如今正在经历着全面过剩时代，大家都在谈过剩时代的结构性机会，对于财经头条的用户来说，您有哪些好的建议？

钟朋荣：过剩经济的结构性机会，要从几个角度去分析，一个从人口结构和消费主体的变化看，老人经济是一个不错的角度。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，现在65岁以上老人已经达到1.9亿。围绕老人的很多产业可以做，如养老、服务、护理等。

老人中有一个“两有阶层”：有钱还有“闲”。旅游就需要“两有”阶层，未来中国会出现一大批“两有”阶层，有钱有时间将会带动旅游业，特别是乡村旅游的快速发展。

第二个就是怎么用新的技术去改造、提升现有产业。新的技术主要是两新、两化：新能源、新材料、信息化、智能化。

未来10到20年将是新能源全面取代传统能源的历史时期。这其中会带来巨大的投资机会和致富机构。甚至可以这样判断：前20年中国最大的致富机会在房地产，后20年中国最大的致富机会在新能源。

作为光伏材料的龙头企业之一，隆基股份的股价在过去一年内上涨5倍以上，由21元涨到125元。如此大的涨幅，得益于太阳能产业的快速发展。据媒体报道，过去10年光伏发电的成本下降了90％。现在有近80％的国土上光伏发电的成本低于煤电。最近四川甘孜州一个光伏基地项目以每度电0.1476元的价格中标，其成本不仅低于火电，也低于水电。中科院院士、清华大学教授欧阳明高预测，到2035年风电光伏成本将下降至每度电只需要0.1元，而现在煤炭发电的成本是0.6元左右。国家能源局综合司最近下发《关于报送整县（市、区）屋顶分布式光伏开发试点方案的通知》。可以预料，要不了多久，全国大部分房屋建筑都会变成太阳能电站。火电被风能和太阳能全面取代为期不远。煤炭将会由“烧”转向“造”，由旧能源变成新材料。

我最近在河南鹤壁调研发现，他们已经把煤炭做成甲醇，将甲醇做成丁二醇、聚四氢吠喃，再往前延伸一步，就可以做纺织材料，就可以与鹤壁淇县的服装产业对接。

我在鹤壁还调研了一家制造尼龙66的企业。据该企业领导人介绍，尼龙66可以代替钢材，生产高铁上的各种零部件以及其他众多产品，可以做纺织原料，可以做成很多很多种产品。鹤壁市已经建设了一个尼龙66产业园，计划围绕尼龙66打造一个大产业。据化工专家介绍，煤炭经由甲醇、烯烃、丙烯腈、己二腈，也可以生产尼龙66。凡是石油能造的，煤炭基本都能造。可见，旧能源虽然过剩，但利用新技术完成转化，就会变成新材料。所以我在一些煤炭产地提出一个观点：“开发，提升煤矿”。

无论从光到电、电到氢的转化，还是煤炭由旧能源到新材料的转化，所需要的都是技术和人才。

上述隆基股份本来是一家生产硅片、电池片和组件的公司，去年以来该公司将其业务分别延伸到氢能，注册隆基氢能公司；高调布局是光伏建筑一体化（BIPV），希望打造“硅片、电池片、组件光伏电站、制氢设备”的光、电、氢产业链。通过光伏建筑一体化（BIPV），将建筑物变成发电站，通过制氢设备将间歇式电力制成氢。

对该公司的上述发展模式，一种看法是盲目多元化；另一种看法是以现有的光伏产业为基础进行合理的产业延伸。对这一类公司是否继续投资，对它未来的价值如何判断，会影响到众多家庭的财富。而这种判断正确如否，取决于对其产业模式和技术路线的了解。

所以，不仅做企业需要研究技术和产业发展大趋势，做投资、做家庭资产配置也需要了解产业趋势和技术趋势。知识生财，眼光致富。这就是未来的致富路径和方法。

财经早餐寄语

钟朋荣：现在我们经历这样一个时期——保存财富比创造财富更难。如何保存财富？怎么用钱赚钱？这就警示我们需要时刻学习，接收大量优质信息填充大脑。多看看财经早餐，对大家接受更广泛、更真实的信息，有一定的帮助。这种学习的方式，也是保存财富的一种方法。